从进大学开始,我们就都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这种心情是复杂和难以描述的。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安静地躲到一个角落里,微笑地坐到一张长椅上,和别人,和风景,和自己聊聊这刚过去的、传说中的,被称为 “大学” 的四年。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我们经历许多事的时候,我们似乎觉不到个中的奇妙与回味,只有事情过去些许时光后,那些曾经无论多么无聊的乏味的平淡的没劲的故事,都可能鲜活起来。和尚面壁十年,终于在墙壁上映出自己影子,我们笑称坚持不懈的长期无聊举动可以让未来再投胎的自己炫耀一辈子。以后,我万恶地想,我们就可以时不时地 “想当年” 了,就可以把那些一度没趣的故事添油加醋地润色在嘴边了。比我们晚一些的孩子们,受到了我们如此做虐的感化,便如同我们四年前那样,抱着美好的憧憬跨进大学校园——至于再在那之后,我们就立即金盆洗手,不吹嘘校园风情了,嗯,立即转移焦点——所以现在的我,正在为继续贻害后辈们努力积攒更加无聊的工作经历啊。
然而四年中那许许多多唠唠叨叨的破事,却不该是现在一一数来的,未来我们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感怀和大发牢骚。大学是个大染缸,要坚强地保持某些自诩高贵的做法,不辛苦的大学生活便让自己感到辛苦以至痛苦。怎样让社会安定?缩小贫富差距,即便共同贫穷,人们尤其是穷人们,也更容易比 “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的局面享受生活和懂得快乐与满足。同理,高中的痛苦乃是全员性广泛性的,起初还哀号几声,之后就见怪不怪了,由是老师阶级才能对缺乏反抗运动精神的我们不住灌输学习至上的精神鸦片。大学里终于摆脱了填鸭教学和牢骚作业,可是当我硬着头皮受着严寒冒着风雪走到图书馆这个人爆多却荒凉得一塌糊涂的地方上自习,尤其是当我出来的时候寝室的哥们还在悠哉地睡觉,疯狂地游戏,舒闲地听歌,心里那个不平衡,极易引发危险行为。我肯定不是个案,看看去图书馆和自习室的兄弟姐妹们,怎么样,大多拉了个长长的油条脸吧。
作为学生的悲哀,有很大一点表现在对学校环境的学校领导的态度上。我们已经习惯,咒骂教育体制,埋怨学校设施,以及在领导背后说垃圾话。学生总是敏感而单纯的,我们不容易憋住想法,不容易控制冲动,我们总是废话很多,我们总是在一起讨论一堆乱七八糟天象八卦杞人忧天的事情。我们确实有很多话要说,食堂那坨永远看似猪食胜似猪食的菜,老师上课永远好不利索的麦克风,三舍里永远堵着的厕所二号包厢,要求早起唱校歌的永远无法实施的上级命令,以及教导处某更年期女前辈在宿舍走廊里永远回荡着的怒吼。可是我们总是向前看,即便紧接着会有一堆无聊的报告会,一堆无聊的论文,以及一堆更无聊的饭局还要去赴汤蹈火,我们总是说,生活还是好的,起码工作了以后就没那么悠哉悠哉屁颠屁颠不愁明天了哇。
大学并不是一个总爆发疯狂的地方,却是一个默默孕育疯狂的温室。所谓疯狂,总有爆发的一天。临近毕业期间,怀念的兴奋的期待的失落的感伤的,什么样的气氛都有,却没有人再为一些毫无意义的烦事破事大费口舌,仿佛一群在天堂待惯了的天使,即将被打入凡间,赶紧多留恋留恋这个短暂的世界,多看一眼是一眼啊。也有没控制住人类自觉行为而爆发的,喝酒发疯的居多,也有砸台灯发飙、摔暖壶发癫之类的毁物派。如果你突然被一个毫不相识的人狠狠拉住手倾诉了一堆根本听不明白的话,请不要恼怒,谁都有这一天,谁都会明白毕业综合症的特殊病态。学校终究是怕我们混乱之下把校舍给砸了,在毕业答辩后没让我们再呆几天就挥鸡毛掸赶人了。
大吃大喝是少不了的,有饭桌恐惧症的同志可以跳楼了,基本上最后半个月是完全没有一顿正常饮食的,早饭和午饭的的目的变成了为着晚饭的吃喝准备体能。火锅还是烧烤,冷盘还是热餐,在这个时段,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推卸任何餐聚。倒酒碰杯,热闹中祝福,气氛在高潮中孕育离索情节。走的时候神情大多有些落寞,已经疯狂过了,唯剩一种极度空荡荡的感觉。送下楼,送上车,还能做什么呢,一个大大的拥抱,朋友,兄弟,记得这段故事,也记得我,记得要再相会,记得要好好生活,记得我们一起唱过的梦想。
坐在飞机上注视窗外,看着城市的房屋树木一点一点变小。终究是要走了,我想。没有太多的鼻涕眼泪和俗套情节,有一些伤感,有一些怀念,还有一些期待。“大学” 这样曾经在传说中的四年就这样平凡而坚定地过去了,离开了这个美丽的城市,我们要各自追寻未来,各自书写篇章了。我们会见面的,无论两年后,还是十年后,我们曾经那么快乐地一起生活过,一起聚散过,我们没有理由不回到这里,没有理由不见一见那么多可爱的朋友兄弟们,没有理由不在一起聊一聊那些曾经平凡的有趣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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